宫廷一日：卯时铜壶滴漏至戌时灯火阑珊

卯时的铜壶滴漏

寅时三刻（凌晨4点左右），寝殿外的铜壶滴漏刚响过三声，值夜宫女便捧着掐丝珐琅铜盆跪在帘外。我摸着锦被内侧绣的五爪行龙纹，知道这又要开始周而复始的清晨。两个梳头嬷嬷捧着盛满桂花头油的银盘进来时，窗外的天色还泛着蟹壳青。

晨妆七事

• 金盆净手（水温必须恰好38度）
• 玉簪花露敷面（取自西苑花房的晨露）
• 七层衣饰穿戴（从素绸中衣到明黄缎朝袍）
• 三把头盘发（需插入十二支点翠簪）
• 朝珠佩戴（东珠108颗需逐粒检查）
• 护甲套装配（金镶翡翠与珐琅轮换）
• 旗鞋试步（高底不能发出声响）

辰初的慈宁宫门

穿过乾清门时，领路的太监总会刻意放慢半步。我数着地砖上九纵九横的铜钉，闻见慈宁宫飘来的藏香味，就知道太后又新换了西域供的安神香。给太后的万福礼要行得端庄又不能显老态，膝盖弯到135度时，能看见她缀着米珠的鞋尖微微翘起。

请安三忌

• 忌直视太后发髻（只能看鼻尖位置）
• 忌触碰门帘流苏（需侧身30度通过）
• 忌先于茶盏开口（要等盖碗碰触桌面的脆响）

巳时的六宫琐事

回到坤宁宫刚坐定，敬事房太监就捧着绿头牌托盘跪在阶下。翻牌子不过是做个样子——皇帝上月刚往圆明园避暑，留下的折子还带着湖水的潮气。倒是最西边永和宫的答应又犯了咳疾，得吩咐太医院把川贝枇杷膏换成陈年秋梨膏。

午膳的暗涌

看着膳房呈来的二十四道食盒，翡翠虾饺旁照例放着银针。忽听得外头有瓷器碎裂声，李嬷嬷使眼色说延禧宫的常在打碎了珐琅瓶。我夹起片蜜渍火腿又放下，这月的份例该扣三分还是五分，得看内务府记档里的次数。

申时的西苑游园

画眉鸟笼的鎏金钩子在风中轻晃，我数着昆明湖畔的汉白玉栏杆，第五十四根柱头有前朝工匠刻的莲花。远远望见淳嫔带着新来的常在喂锦鲤，她们慌慌张张行礼时，绢帕上绣的蝶恋花纹倒是针脚细密。

• 游园必备
• 紫竹柄油纸伞（防日晒兼挡落花）
• 犀角雕香盒（内盛梅花香饼）
• 珐琅怀表（瑞士进贡的八音盒式样）

戌时的灯火阑珊

烛台上雕着喜鹊登梅的景泰蓝烛台爆了个灯花，我摸着《列女传》的绢面书皮，听见更鼓敲过二遍。长春宫的灯火还亮着，想是惠妃又在抄经。值夜宫女跪在脚踏上捶腿时，我想起十五岁那年选秀穿的藕荷色旗袍，袖口的玉扣早被岁月磨得失了光泽。

廊下的鹦鹉忽然扑棱翅膀，惊醒时发现绣了一半的香囊还攥在手里。守夜的宫女轻手轻脚剪短灯芯，帐外的月光在青砖地上淌成河，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声，混着若有若无的茉莉头油香。